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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中国文化断层了,这个断层是从“五四”运动开始的,中国文化到“五四”运动拦腰砍了一刀,到“文化大革命”再遇一劫。我们几千年的文化遭此重创,是我们全体中国人对不起自己的国家民族,对不起自己的老祖宗。所以我几十年都在为接上文化断层而努力。当年我从峨眉山闭关下来的时候,也考虑自己,以后走哪一条路?怎么办?什么路线才能尽我人生的责任?
当时只想到郑板桥的两句话,只希望自己在蓬门陋巷,教几个小小的蒙童。就是说回到乡下,找些小学生教教书,了此一生。但是我也经常跟同学们讲,我这个人运气不好,这八九十年一百年之间,像国家民族的命运一样“生于忧患,死于忧患”。从十几岁起想做一个普通人,碰到时代的变化,我说自己过了六个朝代。前面经过北洋军阀的变乱,接着是北伐的阶段,天下乱了,这个历史你们都知道。那个时候的青年都对救国家救民族非常的热忱,大家都想出来宁愿牺牲性命救这个国家。这个热忱你们不能想象,因为你们没有经过这样的时代,没有这个社会环境。
所以年轻的时候学军事,带兵打天下,就碰到了日本人发动侵略战争,抗战八年,我在大后方待了十年。紧接着是两党之争。孔子说“贤者避世”,有学问有道德的人,避开这个世间社会;“其次避地”,差一点的没有办法就找地方躲开。但是溜到哪里去呢?又不愿到外国去,最后考虑还是到台湾,到底还是中国,这一住就住了三十六年。两个阶段,寿命已经去了五六十年了。然后发现台湾也有变动了,又避开了。没有地方避,所以到美国去,在国外漂泊流浪,在我感觉是流浪。可是一般认为到外国多好!在欧美转了一圈发现还是不行,所以避世也非常难。
而且人的因缘也很奇怪,就是南宋有名的词家,也是军事家,也是学问家辛稼轩的两句词--“此身忘世真容易”,一个人丢掉了社会世界尽管很容易,“欲世相忘却大难”,要社会、国家、朋友们忘记了自己,反而做不到。
《左传》讲人生三件事,“立德、立功、立言”。像这些教主式的人物孔子啊、老子啊、释迦牟尼啊、耶稣啊、穆罕默德啊,他们走立德的路,我们做不到。立功,我们对社会没有贡献。写几本书叫立言,我那个书不算数。你们许多因为这些书仰慕虚名,好像对我信仰,我非常反对这个事;所以我看到人家拿书来叫我签字,我很反感,真的告诉你我很反感。
讲到这里忽然有点感慨,所以在文化大革命那个时期,我在台湾,别人不知道中国的变化,我都很清楚。因为国民党中央党部、政治部任何的资料,及大陆出的报纸,一收到就拿到我那里看一看。一般人如果保存共产党的资料,是要杀头的,我也不是官也不是民,承蒙他们看得起,所以我房间堆满的都是大陆的资料。看到那个文化大革命真难过,当时有一天夜里写了两首诗:
其一:
忧患千千结山河寸寸心
谋身与谋国谁识此时情
其二:
忧患千千结慈悲片片云
空王观自在相对不眠人
“忧患千千结,山河寸寸心”,满心是忧愁。“谋身与谋国”,个人怎么办?中国怎么乱成这个样子?从推翻满清到“文化大革命”,我计算一下,年轻知识分子,很了不起的人才,死的不晓得几千万,都是为了国家民族。现在想到自己身在台湾,“谋身与谋国,谁识此时情”,那个情绪的变化真的是无法言表。
不过我写这个诗的时候,在自己私人的佛堂,上面供了观音菩萨,一边看着观音菩萨,我一边自己在感想。所以第二首“空王观自在”,空王就是佛,面对空王,“相对不眠人”,菩萨永远眼睛睁着,我也担心国家民族怎么办,眼睛也瞪在那里,所以是“相对不眠人”。我现在虽然报告过去的心情,但是现在的心情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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