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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量化历史研究”第篇推送
普鲁士与拿破仑帝国
（图片来源于网络）
对外开放与博采众长，是中国近代史的主线之一；在何种情况下，移植制度可以带来良好绩效，也因此成为尤其重要的问题。不少人认为：文化差异将影响制度移植的效果——如果双方的文化差异很大，一方的制度在另一方的社会中将很容易“水土不服”。然而，由于做相应的量化研究很难，对以上结论，一直缺乏强有力的实证支持。
借助法国占领普鲁士这一历史场景，Lecce和Ogliari的工作论文系统性地探讨了以上问题。他们发现：对普鲁士各地，当地与法国在宗教信仰、主流语言方面的差异越小，则移植法国制度对长期经济增长的正面影响愈强。此外，如果当地领主与法国存在亲缘关系，或领主曾针对法国文化发表积极态度的言论，制度移植的正面效果也会因此更强。
19世纪初时，拿破仑领导下的法国控制了普鲁士的“半壁江山”（见图1）。在法国直接或间接控制的地区，拿破仑推行了一系列激进的改革措施，以传播法国所施行的制度。这些制度包括且不限于：废除封建权、平等适用法律、宗教自由、出售教产、限制行会、建立公司制及高效的行政体系，等等。推广《法国民法典》，是前述各措施的核心。
图1法国对普鲁士各地的控制情况
注：深红代表该地并入法国，中等红代表当地成为法国的卫星国，浅红代表当地未受法国控制
文章援引多种历史学研究，说明普鲁士内部的文化多样性对制度移植带来的两类影响：“自上而下”方面，移植的方略随当地文化特征的不同而变。在与法国邻近、文化相似的地区，制度移植常为当地留下较多自主空间；在文化截然不同的地区，推广可能更为“一刀切”——直接用法国人的制度替代整个原有的制度、囫囵吞枣。
“自下而上”方面，文化差异影响制度移植的充分程度与效果。文化相隔越远，则民众对“侵略者”的负面情感可能越强；文化相隔较远，则民众对新制度的陌生感可能越强；文化相隔较远，也意味着移植之时，触动利益的广度及深度更强。例如，有历史学者注意到：新教盛行的地区，法国人关于宗教改革的主张受到强烈反对，相关措施常遭“稀释”甚至“废弛”。
图2研究范围内信仰的多样性
尽管存在一些争议，已有的历史学及经济学研究多肯定拿破仑的努力在长期经济增长方面的正面作用：移植法国制度更为充分的地区，之后的经济增长速度平均而言要更快（这一方向上的代表性文献当属Acemoglu,Daron,andDavideCantoni，）。如果文化方面的差异将影响制度移植的效果，那么，文化方面的差异也将影响普鲁士各地后续的经济发展水平。这是本文寻求检验的核心假说。
文章收集了多种数据。首先，基于多种社会经济调查，作者采集了普鲁士地区-年代个体的收入信息；其次，基于先行者的研究，作者收集了包括人口密度与城市化率在内，各类反映当地长时段内的经济发展水平指标；最后，作者收集了普鲁士各郡的多种文化指标，包括信仰及语言、以及18世纪时当地领主的亲缘关系及文化态度。
回归分析显示：无论是以“宗教信仰是否相同”作为文化距离的代理变量，还是以“语言距离”、“领主是否与法国存在亲故或倾慕法国文化”作为代理变量，在对19世纪末普鲁士各郡各项经济指标回归时，“是否曾受法国控制”与“文化距离”二者的交互项均显著为负（见表1）。这意味着文化距离越大，则移植法国制度于后续经济增长的正面效果越小。
表1文章的主要回归结果
注：第三行中变量的回归系数为负，意味着文化间差距越大，制度移植对经济发展的正面影响幅度越小
文章对此作了多方面检验。首先，文章控制了包括初始发展水平在内的大量变量；其次，无论是更换经济指标，还是将“宗教信仰是否相同”这类哑元变量换成“新教人口占比的差异”这类连续指标，又或是将“是否曾受法国控制”换成“法国占领的年限”，等等，前述结果均稳健；此外，借鉴注表1中研究，原文在州层面做了双重差分，结果仍保持一致。
最后，原文还考虑并排除了多种其它可能的解释，包括但不限于国家能力的差异、拿破仑占领前的制度差异、占领前当地领主的统治合法性、教育政策、当地与法国冲突史、与法国冲突严重程度、语言或民族多样性差异，等等。总之，这篇研究既是对相应方向上现有的历史学及经济学分析的有力补充，也是对“文化”与“制度”这一宏伟题目的有益探索。
文献来源:Lecce,Giampaolo,andLauraOgliari."InstitutionalTransplantandCulturalProximity:EvidencefromNineteenth-CenturyPrussia."RRatJournalofEconomicHistory.
其他参考文献：Acemoglu,Daron,andDavideCantoni."TheConsequencesofRadicalReform:TheFrenchRevolution."AmericanEconomicRevi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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